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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声

旧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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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这是南海边的一处小渔村，村子里的渔民都靠出海捕鱼为生。一般男子早起出海捕鱼，老人、妇女和孩子在家务农等候。说是务农，也只是在自家院里种些瓜果蔬菜什么的。每天的清晨和傍晚，海边总是人最多的时候，早晨，大家点着灯送家中的男人出海捕鱼；傍晚，他们又提着灯在海边守候着，等着那满载的渔船和他们的儿子或者爸爸。

        这天傍晚，小璐和爷爷提着灯也在人群中等候着，不过，她等的是她的妈妈。小璐的爸爸在几个月前出海的时候遇到了海啸，小船被巨浪打翻，小璐的爸爸掉进了海中，等同行的村民把他救起来的时候，已经没有了呼吸。小璐的爷爷已经年迈的走路拄着拐杖都颤巍巍的，所以从那以后，小璐家就成了妈妈出海，平时家中就只剩下爷爷和小璐两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 在家的时候，上午爷爷会教小璐写字或者给小璐读故事书，小璐最喜欢的是安徒生童话中《小美人鱼》的故事，她想，如果真的有小美人鱼，或者所有的鱼都像小美人鱼一样善良，也许，爸爸掉进海里的时候就会有一条鱼救他，不管是什么鱼都行，这样，爸爸就不会离开她了，小璐就不会没有爸爸，爷爷和妈妈就不会每天半夜背着小璐偷偷掉眼泪了。

        小璐家的院子里种了一大片的向日葵，爷爷问小璐说：“小璐，你看这向日葵像不像太阳？”

        “像，又不像。”小璐皱着眉头说。

        爷爷接着说“向日葵是跟着太阳走的，一天中，太阳在哪个方向，它就朝着哪个方向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嗯！这个我知道，向日葵朝着那面的时候，妈妈就会回来了！”小璐兴奋的用手指着屋子的对面。

        下午的时候，小璐和爷爷会搬出椅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，把前一天的渔网洗一洗晾一晾，把破的地方再补一补。再给菜园里的菜除除草、浇浇水。以前这都是妈妈做的，妈妈出海后，就小璐一起做这些杂事，懂事的小璐在爷爷的指导下还学会了做饭，每天妈妈出海归来的时候都可以吃上小璐做的饭。

        爷爷上了年纪，现在已经离不开拐杖，腰疼的次数也越来越多，小璐经常被帮爷爷捶捶背，揉揉腿。爷爷在这时候也会给小璐讲故事。这天，爷爷闭着眼，躺在躺椅上，阳光照在他白花花的胡须上，他问小璐：

“小璐，你想你爸爸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 “想，可是爸爸回不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 “咱们这个村子的人是依海而生的，祖祖辈辈都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海，捕鱼的人能葬身大海，也算是死得其所。从前有个传说，葬身海中的人，海螺会留下他们想说的话，如果足够幸运的话，活着的人会找到亲人的海螺，听到他们的声音”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可以听到声音，那我也能找到爸爸的海螺，听听爸爸对我们说的话喽？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对。还有啊，死去的人其实没有离开，他们只是变成另外一种形态存在，或者变成光、或者变成尘埃、或者变成我们身边的一草一木，我们只是看不到他们原来的样子，那些离开的人一直都在的，就如你没见过几次面的奶奶，爷爷我经常感觉到她就在我的周围呢。所以，小璐，如果有一天，爷爷和妈妈也离开了，小璐一定不要害怕，因为，我们都在你身边，只是你看不到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真的吗？那爸爸现在也是在我身边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你闭上眼，用心，就可以感受得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 小璐站起身，闭上眼睛，张开双臂，仰起脸，阳光照在她脸上，现出脸上细细的绒毛，轻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。

        爷爷离开了，他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躺椅上永远地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 等妈妈的就剩了小璐一个人。现在不用每天去等，因为近海的打不到鱼，用最细的渔网只能偶尔捞到小螃蟹和小虾，捞到最多的是塑料袋和各种垃圾：易拉罐、罐头瓶和烂胶鞋。小璐的妈妈就和村里的其他人一起到更远的海域去打渔，这一去就要三四天才能回来。

一个人在家的时候，小璐会到海边的沙滩上捡海螺，每个海螺她都会拿起来听一听，有时候是风的声音，有时候是海水的声音。小璐会把捡到的海螺都带回家，用渔线串起来挂在院子里。海螺有白色的、蓝色的、圆形的、螺旋形的，小璐已经收集了好几大串的海螺，它们在海风吹过的时候叮叮作响。

        这天，小璐在一个大浪退去后，在沙滩上捡到一只红色的巨型海螺，海螺跟家里煮粥的铁锅差不多大，海螺上有许多红色的半透明突起的圆球，水汪汪的。小璐把海螺颠倒头倒了倒，竟然倒出一只三只手掌那么大的红色金鱼。金鱼收着尾巴蹦跳了两下，便掉落在沙滩上，裙摆般的粉色尾巴越来越弱地拍打着沙滩，张开的鱼嘴一张一缩。

        小璐赶紧用双手捧起金鱼，放回海螺中，向家中跑去。来到家中，小璐把金鱼放到一个水缸中，金鱼瞬间恢复了生气。金鱼在水中绕着圈子游，小璐低头看着水中的金鱼，心想，这海里怎么会有金鱼呢？

        这时，金鱼周身发出红色的光：“我们是生活在盐水中的金鱼种族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谁？谁在说话？”小璐惊慌的四下张望，却不见一个人影，她转头看向发着光的金鱼说，“不会是你吧？你竟然会说话！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是我，因为你救了我，所以我要对你说声谢谢，于是，我就用你能听到的频率发出声波，让你可以听到我讲话。”发光的红色金鱼把嘴巴伸出水面，不时地吐着小水泡。

          “声波？那是什么？”小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，皱着眉头问。

          “声波就是声音传递的方式。你的家里就你自己吗？怎么没有见其他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  “爸爸和爷爷都去世了，妈妈出海捕鱼还没回来。”

“那我带你去我家看看吧！我家可漂亮了，去玩会儿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可是，你的家在海底，我不会潜水怎么去？而且如果妈妈回来了看不到我，会着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没关系，很快就会回来的，至于潜水，我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 小璐捧着红色的海螺来到海边，把海螺放到海水中，红色的金鱼从海螺中生出脑袋，慢慢吐出一个红色泡泡，红金鱼说：“你把这个泡泡吞下去，你就能在水中自由呼吸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小璐吞下泡泡，进入水中。红色的海螺发了一下光就消失了，小璐在红金鱼的带领下向深海游去。

小璐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：随水波摆动的水藻，晶莹的珊瑚、排着队前进的海马和横着爬的海星。

        突然水中一阵暗涌，红金鱼和小璐被推向一团水藻中，小璐被暗涌推得倒在水藻上，小璐抓着水藻想要起来，水中的水藻却有一些异样，像人类的头发。小璐一时好奇心起，便找寻那“头发的根源”。

        “妈妈！”小璐一阵哭喊，声音一出口就变成了一串气泡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这下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，妈妈也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你别难过，我陪着你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金鱼，你能不能帮帮我，帮我找找我爸爸和妈妈的海螺，爷爷说，葬身海中的渔民想说的话都会被收录在海螺中，他们的亲人会找到那些海螺，听到里面的话，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，你能帮我吗？”小璐半坐着漂浮在水中，双手捧着红金鱼的两腮，望着金鱼的眼睛，等着它的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好的，我带你去找，你救过我，我一定会帮你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 小璐在红金鱼的陪伴下，一直寻找，从南海游到北海，又从北海游到东海，一直找一直找，找寻着那装着爸爸和妈妈声音的海螺，找寻着那海的声音。